"陛下，您的汤药。"

我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跪在龙床前，声音温和恭敬。

躺在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几分病态的俊美。他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苏御医，朕这身子骨什么时候才能好？"

"回陛下，您龙体抱恙已久，需要慢慢调养。臣女会竭尽全力为您诊治。"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我退下。我恭敬地行礼，转身离开御书房。

走出殿门的那一刻，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十年了。

整整十年，我每天都给他服毒。

一种极其缓慢的毒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身体逐渐衰败，却又不会立即致命。

他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吗？

血流成河的苏府，被斩首示众的父亲，被**致死的母亲，还有那个只有八岁、被一刀砍死的弟弟。

而我，苏瑶，当朝最年轻的御医，苏府唯一的幸存者。

那一夜，我亲眼看着他带着禁军冲进苏府，亲口下令屠杀我的全家。

"苏大人通敌叛国，罪无可恕，诛九族！"

他的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

如今，报仇的时刻就要到了。

这种名为"蚀骨散"的毒药，是我花费十年时间研制出来的。无色无味，药性极为隐蔽，中毒者会在十年后的某一天突然暴毙。

而今天，正好是第十年的最后一天。

我要让他死得比我家人更痛苦。

"苏御医。"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转过身，看到了东厂督主魏忠言。

这个太监权倾朝野，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需要提防的人。

"魏督主。"我恭敬地行礼。

"陛下的身体最近如何？"他的眼神如毒蛇般阴冷。

"陛下龙体康健，只是偶感风寒，无大碍。"

"那就好。"魏忠言笑了笑，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苏御医医术高明，深得陛下信任。只是......"

他话锋一转："最近宫中有些风言风语，说有人想要谋害陛下。苏御医身为御医，可要小心着些。"

我心中一凉，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女定会尽心尽力，保护陛下龙体安康。"

"如此便好。"魏忠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握紧了拳头。

该死，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无妨，只要再过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我回到自己的居所，一处位于太医院的小院子。推开房门，却发现房中坐着一个人。

"谁？"我警觉地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竟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面容清秀，身穿青色长袍。

"苏姑娘，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房中？"

男子站起身，微微一笑："我叫林墨，是个江湖郎中。我知道你在给皇帝下毒。"

我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苏姑娘，没必要装了。"林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蚀骨散的解药。"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死死盯着他。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因为......"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因为十年前那一夜，我也在苏府。"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

"不可能，苏府除了我，没有人活下来。"

"确实，除了你，没有活人离开苏府。"林墨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死人可以。"

他缓缓掀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那一夜，我被一刀砍中要害，失血过多假死。等我醒来时，苏府已经变成废墟，所有人都死了。我爬出尸堆，从此化名林墨，隐居江湖。"

我震惊地看着他，声音颤抖："你是......"

"我是苏府的小厮，林青。当年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林青，我想起来了。他是府中的一个小厮，平时负责打理药房，跟我父亲学过一些医术。

"真的是你......"我眼中涌出泪水。

没想到，我不是唯一的幸存者。

"苏姑娘，这些年你辛苦了。"林墨走到我面前，"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十年前那一夜，真正的凶手，不是当今皇帝。"

"什么？"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下令屠杀我们全家。"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林墨的神情变得凝重，"真正策划这一切的人，是魏忠言。当时的皇帝，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脑中一片混乱。

"这不可能......"

"苏姑娘，你冷静一下。十年前的皇帝才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有胆量和权力诛杀当朝太医院院判的九族？"

林墨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突然清醒过来。

对啊，十年前的皇帝还只是个孩子，即使是太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那为什么......"

"因为魏忠言想要除掉你父亲。苏大人医术高明，又刚正不阿，多次阻挠魏忠言的计划。所以魏忠言设计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让当时还年幼的太子背了这个黑锅。"

"可是他明明......"

"他确实下了令，但那是被魏忠言蒙蔽的结果。苏姑娘，你想想，这十年来，皇帝对你如何？"

我愣住了。

确实，这十年来，皇帝对我一直很好。不仅提拔我为御医，还多次为我挡下别人的攻击。甚至有时候，我从他眼中看到的，是愧疚。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林墨立刻收起解药，"苏姑娘，今晚子时，东宫后花园，我等你。那里有你需要知道的全部真相。"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竟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就被推开了。

魏忠言带着几个东厂的番子走了进来。

"苏御医，我们接到举报，说你房中藏有可疑人员。"

"回督主，臣女房中并无他人。"我强作镇定。

魏忠言冷笑一声，示意手下搜查。番子们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

"苏御医，你最好老实一些。"魏忠言阴森地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掌控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心中更加确定，林墨说的可能是真的。

如果皇帝真的是无辜的，那我这十年的复仇，岂不是大错特错？

而且，如果魏忠言已经怀疑我，那我现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林墨，弄清楚十年前的真相。

但是首先，我需要做一个决定。

今晚，是否要给皇帝最后一剂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