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傅谨初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盯着手术室猩红的指示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也丝毫不觉得疼。
他一面祈祷着手术室里的母亲和儿子平安无事,一面颓废地低下头。
我站在傅谨初面前,很久,我听到他痛苦、压抑的声音。
“沈云苒,你怎么能死呢?”“你明明......很坚强的,不是吗?”是啊,我明明很坚强。
小的时候,我为了母亲,和镇子里的长舌妇对过菜刀,和学校里的小霸王打过群架。
后来长大了,遇到了傅谨初。
他很怕下雨打雷的天气,据他所说,他的父母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车祸身亡。
是我陪着他,抱着他,一遍遍告诉他不要害怕。
他刚开始创业失败的时候,也是我将他从床上拉起来,跟他说“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缺少重新开始的勇气”。
我陪他发过传单,住过地下室。
为了一份合作,我也喝到胃出血住过院。
我那么坚强,可傅谨初在苏可儿回国之后,亲手把我这颗心,一寸一寸,打破成碎片。
他将我绑上手术台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不清醒。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他的名字,只要他那时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我躺在手术台上,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血。
可他没有,他连头也不回,着急去看隔壁的苏可儿。
等我再有意识,我就已经陪在母亲和儿子身边。
我看到母亲冷静地处理了我的后事,看到儿子抱着我小小的骨灰盒,一遍遍地喊着“妈妈,安安要妈妈......”再后来,母亲疯了,四岁的儿子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家的重担。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过了三年。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死,母亲和儿子不会这么凄惨。
如果我没有死,我就不会看着他们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的眼眶再次流下血泪。
傅谨初,如果你知道这些,你还会不会觉得我坚强?......手术室的门开了,傅谨初也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他慌忙迎上出来的大夫。
“医生,怎么样?我妈,还有我儿子怎么样?”“现在大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孩子......”傅谨初垂在身侧的手,瞬间开始颤抖。
“安安,安安怎么了?”大夫摘下口罩,长长地叹了口气。
“患者长期营养不良,凝血功能异常......”“营养不良?”傅谨初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可是他傅谨初的儿子,怎么能营养不良?可几个小时前,他把他抱上车的时候,他瘦弱的肩胛骨,甚至硌疼了他的胳膊。
他昏迷在他的怀里,轻飘飘的,像是有一阵风,随时都会被吹走。
是啊,七岁的孩子,没有妈妈照顾,还要反过来照顾一个疯了的外婆。
他又怎么能照顾的好自己呢?傅谨初自责地红了眼眶,攥着拳的手,青筋暴起。
他又想起三年前将我和儿子赶出傅家的场景。
那天下了雨,儿子发了高烧。
我背着儿子一步步走去医院的时候,他在温暖明亮的房子里,哄着心悸的苏可儿喝燕窝粥。
可是当初,他只是想把我和儿子赶出家,给我们一个教训。
他不想看到我死,也不想看到儿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只是傅谨初的懊恼没有持续太久,下一秒,大夫又说:“而且最严重的是,我们在患者体内检测出蓖麻毒素。”
傅谨初忘了是怎样求大夫要救回儿子的性命,只记得大夫离开时说的那句“尽力而为”。
他狼狈地坐回椅子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滴在医院的走廊上。
“对不起,安安,爸爸不该为了可儿......”提到苏可儿,傅谨初猛然发觉,自从进了医院,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苏可儿。
医院的消防通道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楼下突然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
傅谨初贴着水泥墙往下看,透过栏杆缝隙,他看到苏可儿正将一个牛皮纸袋塞进在老房子里,给儿子做手术的医生怀里。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苏可儿镶着碎钻的指甲戳在医生胸口。
“麻醉剂里加了双倍蓖麻毒素,那小崽子怎么还能喘气?”“苏小姐,孩子体重太轻了......”医生擦着额头的汗,白大褂领口露出半截金链子。
“您当初只说让手术出意外,可没说当场要命......”“废物!”苏可儿突然揪住医生染着黄渍的衣领。
“现在知道怕了?当年你帮我伪造捐肾纪录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王大国,从你为了钱决定帮我的那天起,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苏可儿!”傅谨初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可儿惊惶转身时,正对上傅谨初充血的眼睛。
“阿谨你听我解释......”她伸手去抓他的袖扣,那是去年生日时她送给他的礼物。
“事情不是你听的那样,我......”“滚开!”傅谨初一巴掌挥开苏可儿,她倒在地上,掌心擦出血珠。
“苏可儿,我对你不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安安?”“他才七岁,你为什么要对他下这么大的狠手?”“因为我爱你!”苏可儿嘶吼。
“我太害怕失去你了!”她从地上爬起,不管不顾地抱住傅谨初。
“你虽然每天都陪在我身边,可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沈云苒,想着傅念安。”
“只有他和沈云苒都死了,你才能......”“你也配提她名字!”傅谨初掐住她下巴按在墙上。
“你伪造捐肾纪录,让我误以为是你救了我。”
“可恨我竟然被你蒙骗,把真心为我的云苒赶出老宅。”
“还差点害了老师和安安!”“苏可儿,你这个毒妇!”看着傅谨初眼底的怒意,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苏可儿突然吃吃地笑起来。
“你现在又在装什么深情?”“把沈云苒和傅念安赶出去的人是你,把他们绑上手术台的人也是你。”
“是你纵容我一次次伤害他们!你以为自己多无辜?”“你以为自己多干净?沈云苒血被抽干的时候,你正握着我的手说可儿别怕。
那袋血输进我身体时,好烫啊......”“你给我闭嘴!"傅谨初掐住她脖子的手青筋暴起。
苏可儿难以呼吸,脸色憋得通红。
她抓着傅谨初的的手,“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