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之约沈亦白婚礼那天,我穿着高中校服闯进现场。
他皱眉说:“江晚舟,你闹够了没有?”我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来赴十年之约啊,沈亦白。”
当年他醉醺醺在操场发誓:“十年后我娶你,穿校服来才作数!”宾客哗然中,我点开手机公放录音——是他和闺蜜苏念娇的喘息。
“反正江晚舟的钱快骗到手了……”消失三年后,我执掌濒危的家族企业起死回生。
他爸带着合同求我注资:“沈氏就靠你了。”
我弹着沈亦白当年送的求婚钻戒:“拿这个当硬币,猜对了就签。”
戒指落地时,苏念娇尖叫着扑来:“你毁了我们两次!”我踩着戒指微笑:“这才哪到哪?”---2 婚礼惊变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细碎刺眼的光斑,落在香槟塔顶端,又顺着杯壁蜿蜒流下,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金色海洋。
空气里塞满了香水和昂贵雪茄的味道,甜腻得让人喉咙发紧。
宾客们衣香鬓影,端着酒杯,笑容像精心排练过一样挂在脸上,每一句“恭喜恭喜”都裹着一层虚伪的糖衣,粘稠地糊在耳朵里。
我站在宴会厅厚重描金的雕花大门外,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蓝白条纹相间的高中校服外套的衣角,粗糙的布料***掌心,带来一丝奇异的、带着旧日尘埃的刺痛感。
隔着门缝,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穿着纯白曳地婚纱的身影——苏念娇。
她正微微侧着头,脸上挂着幸福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小鸟依人地靠在穿着笔挺黑色礼服的新郎怀里。
那笑容,像淬了毒的蜜糖,甜得发腻,也毒得钻心。
新郎,沈亦白。
这个名字像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在我的心尖上。
深吸一口气,带着宴会厅里那股令人作呕的甜香,我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吱呀——”并不算尖锐的开门声,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突兀地划破了满室的喧闹与浮华。
水晶吊灯的光似乎都凝滞了一瞬,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惊愕、茫然、探寻,最后都凝固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滑稽。
空气里那份虚伪的热闹瞬间冻结、碎裂。
我成了整个华丽舞台上一个刺眼的、不合时宜的道具。
无视那些几乎要将我洞穿的目光,我抬脚,径直朝着宴会厅前方那个光芒最盛、布置得如同梦幻花园般的典礼台走去。
脚下昂贵的地毯柔软得像是踩在云端,每一步却都重逾千斤。
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死死锁住台上那个穿着黑色礼服、挺拔如昔的男人。
沈亦白显然也看到了我。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
原本揽着苏念娇腰肢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让穿着洁白婚纱的苏念娇也跟着微微一颤。
他的眉头迅速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里翻涌着震惊、愠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目光,像冰冷的锥子,直直刺向我。
“江晚舟!”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带着被强行压抑的怒火,在骤然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和刺耳,“你穿成这样,闹够了没有?”他的质问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过来。
周围的宾客瞬间哗然,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潮水般涌起。
无数道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旧校服和台上那对璧人的盛装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赤裸裸的探究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停在距离典礼台几步之遥的地方,仰起头,迎上沈亦白那双盛满惊怒的眼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见。
然而,脸上却扯出一个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天真意味的笑容。
手伸进宽大的校服口袋,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早已被捏得微微变形的啤酒罐。
银色的罐身冰凉,上面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我的指尖。
我慢悠悠地晃了晃那罐廉价的啤酒,铝罐里液体晃荡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闹?”我轻轻重复着他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困惑,“沈亦白,你是不是记性变差了?” 我的目光扫过他那身昂贵的礼服,最后落回他惊疑不定的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诡异的寂静,“我这不是……来赴我们的十年之约吗?”“十年之约”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什么十年之约?”“校服?新娘穿校服?”“这女的疯了吧?”“看着有点眼熟啊……”议论声陡然拔高,汇成一片嗡嗡的噪音。
台上的沈亦白,脸色“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惨白如纸。
他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捣了一拳,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原本紧锁的眉头下,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惊恐,如同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他身边的苏念娇,那张精心描绘的、洋溢着幸福的脸,此刻也彻底扭曲了,血色褪去,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猝然戳穿的惊惶,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攥住了沈亦白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昂贵的西装面料里。
我欣赏着他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像在欣赏一出荒诞剧的最***。
嘴角那点平静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染上了一丝冰冷的玩味。
在沈亦白嘴唇翕动,似乎想用更大的声音盖过这一切之前,我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罐。
然后,在数百道目光的聚焦下,我从另一个校服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滑动、点按。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突然,手机扬声器里猛地爆发出两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
不再是平日里温言软语的伪装,而是赤裸裸的、带着***的急促喘息和黏腻的呻吟。
背景似乎还有床垫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嗯…亦白…轻点…” 那是苏念娇的声音,娇媚入骨,带着喘息,“……江晚舟那个蠢货……还不知道吧?”接着是沈亦白低沉含混的笑,她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到时候……一定很精彩……”苏念娇的声音里满是恶毒的期待。
“放心……宝贝儿……钱到手……立刻甩了她……娶你……”沈亦白的喘息声更重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录音还在继续播放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每一句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曾经名为“爱情”和“友情”的废墟上。
“轰——!”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像沸腾的油锅里猛地泼进了一瓢冷水。
惊叫、怒骂、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刺耳噪音瞬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混乱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华丽的水晶吊灯。
台上的苏念娇发出一声短促尖利的尖叫,那声音刺破了喧嚣,带着彻底的崩溃和绝望,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全靠死死抓住沈亦白的胳膊才勉强没有栽倒。
精心盘起的新娘发髻散落下来,狼狈地贴在煞白的脸上,泪水混着睫毛膏糊成一团,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幸福新娘模样。
沈亦白则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像。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泛着死灰。
身体僵硬得可怕,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手机,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翻涌着灭顶的恐慌和被当众扒光的羞耻。
他张着嘴,似乎想怒吼,想辩解,想冲下来夺走那部手机,但巨大的冲击让他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营造的一切,连同他虚伪的面具,在我按下播放键的瞬间,轰然崩塌、灰飞烟灭。
周围的宾客彻底沸腾了。
有人愤怒地指着台上大骂“人渣”、“畜生”;有人惊愕地捂住了嘴,眼神在我和台上那对新人之间来回扫视;更有不少人掏出手机,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起,迫不及待地记录下这足以轰动全城的巨大丑闻。
沈家和苏家的长辈们脸色铁青,试图冲上台去阻止,却被汹涌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困住,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气急败坏地嘶吼着,声音却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
香槟塔被惊慌失措的服务员撞倒,晶莹的酒杯碎裂一地,昂贵的酒液肆意流淌,浸湿了华丽的红毯。
精心布置的花球被推挤踩踏,娇嫩的花瓣零落成泥。
现场从天堂般的婚礼殿堂,瞬间堕落成一片狼藉的人间地狱。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手里还捏着那个冰冷的手机,里面那些污秽的声音仍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
脸上那点平静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彻骨的冰冷。
校服的蓝白条纹在混乱的光影和晃动的镜头下,显得异常突兀而刺眼,像一个巨大而沉默的嘲讽。
目光最后一次投向台上。
沈亦白似乎终于从最初的石化状态中挣脱出来一点,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恐惧和愤怒烧红的眼睛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地钉在我脸上。
那眼神,像淬了剧毒的匕首,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种濒临疯狂的恨意,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
然后,在无数镜头的捕捉下,在鼎沸的喧嚣声中,我缓缓地、清晰地对着他,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口型:“沈亦白,游戏结束了。”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将身后那片由我亲手点燃的、彻底失控的混乱地狱,连同台上那对用背叛和谎言构筑起幸福幻象的男女,一起抛在了身后。
校服的衣角拂过地上流淌的香槟酒液,留下一点深色的湿痕。
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外面清冷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带着初冬的寒意,瞬间驱散了身后宴会厅里那令人窒息的甜腻与污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身后的大门隔绝了里面末日般的喧嚣。
我挺直脊背,没有回头。
身影很快融入了门外的沉沉夜色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无声无息。
***3 绝地反击三年时光,足以让一座城市改换容颜。
曾经熟悉的老街区被冰冷的玻璃幕墙取代,霓虹灯闪烁出更炫目也更陌生的光芒。
但有些东西,沉淀在骨血里的东西,却不会被时间轻易抹去,反而在磨砺中愈发坚硬冰冷。
城南,江氏机械厂。
曾经象征着家族荣光的老厂区,此刻更像一个风烛残年、苟延残喘的病人。
巨大的厂房在阴沉的天空下投下灰暗的影子,墙壁斑驳,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旧砖。
几台老旧的设备在空旷的车间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机油味和挥之不去的颓败气息。
几个穿着褪色工装的老工人蹲在角落抽烟,烟雾缭绕中,愁苦刻在他们沟壑纵横的脸上。
这里,就是我消失三年后的战场。
“江总,”生产部的老刘师傅,一个跟了厂子**十年的老人,粗糙的大手***满是油污的工装下摆,眉头拧成了疙瘩,“还是不行……这批出口件的次品率……还是压不下来。
老设备……精度跟不上了,咱们拼了命调,也赶不上人家新机器的边儿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焦虑,“再这么下去……月底那批大单的交货期……铁定要黄。
违约金……咱们厂……怕是……”他没说下去,但沉重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围几个技术骨干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窗外,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沙尘,拍打着蒙尘的玻璃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垂暮的工厂奏响哀乐。
我站在巨大的车间窗户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拔地而起的新兴工业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