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娆说的是你们,不是谢骆,也不是祝淮书。 他觉得祝淮书背叛了他,她可以不喜欢他,可以恨他,唯独不能背叛他。 那不然,那七年口口声声的喜欢和承诺算什么? 都是她祝淮书的一时兴起吗? 祝淮书甩掉池娆的手,良久,低声道:“池娆,你真可怕。” 说完,她便拉着谢骆上车。 然后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离开。 池娆站在空旷凌冽的停车场里,他的手指,他的脸上身上也受了伤,在此刻混合着心里的痛楚,简直能叫人发疯。 祝淮书看不见吗?他也被打了啊。 为什么她现在眼里只有谢骆! 那个男人……分明就不是什么好人! 另一边,祝淮书脸色凝重地开着车,眼神冰冷。 谢骆侧眸看向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抱歉:“小乔,我……我不是故意要和他打的。” “和你没关系。”祝淮书神情松动了几分,“是他先动手的,你只是为了保护我。” “但我也不应该那么做。”谢骆垂下眸。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他才再次开口:“我得承认,我还是带着个人情绪的……我不喜欢他三番两次的缠着你。” 祝淮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嗓音莫名暗哑:“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那就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做到。” “从我知道他没签离婚协议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可我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谢骆的眸色暗了暗:“只有先下手为强,才不会陷入这种恐慌的情绪。” 祝淮书一脚踩下刹车。 刺耳的声音在马路上响彻。 因为俯冲力,两人身子往前狠狠倾斜,又撞回椅背。 祝淮书拧着眉看向谢骆:“你……刚才说什么?先下手为强?谢骆,你又要做什么?” 见她神情难看,谢骆忙摇头解释:“我就是一说,如果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祝淮书斩钉截铁,“我不想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池娆,你明白吗?” 谢骆双唇抿紧,眼眸缓缓垂下:“我知道的,小乔。” 然而,当天夜里,微博上就爆出几条热搜。 【恒晟律所几次帮有罪的富豪打无罪官司,法律坚持的正义到底是谁的正义?!】 【恒晟律所的行为令人寒心,是否还值得信任?】 翌日,恒晟律所。 助理一边看着池娆的脸色,一边缓缓说道:“目前看来,这是一场有组织的营销。”“舆论一边倒,几乎全是站在Justice那边。” “对方在抹黑恒晟律所的同时,顺手将所有人都拖下了水。”助理继续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有了初步的几个猜测……” “别猜了,”池娆朝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梁,“是淮书。” 助理愣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呢?祝律师怎么会拿您……” 他说到一半,觉得这对于池娆太过于残忍,话音一转:“她怎么会不顾您的心血呢?” 池娆的心脏传来密密匝匝的疼痛。 “Justice是最大的受益者。”池娆神情淡淡的. 但却觉得傅总此刻可能轻轻一碰,他就碎了。 是啊,受益者往往就是加害者。 助理还是不敢相信:“就算您和祝律师闹得不愉快,她也不会这么对恒晟吧……恒晟上下这么多人,他……” “是谢骆。”池娆打断了他。 第三十五章 谢骆家族的势力很大。 他握着祝淮书的手对付池娆,知道他不可能反击,即使池娆现在有各种策略将这盆污水洗干净甚至泼回去,但每一个选择,都会或大或小伤害到祝淮书。 好一个谢骆。 “去发道歉声明。”池娆冷声道。 助理欲言又止,但还是应了声走出去。 办公室里重新寂静。 池娆打开手机,翻出以前和祝淮书的照片,眸底划过一抹痛色。 祝淮书不听自己道歉,也不原谅,不接受他说后悔了,不接受重来,她那么绝情,他为了谢骆和自己动手,甚至和谢骆一起对付自己。 池娆眼里的阴冷是对着谢骆,可那与祝淮书带来的苦楚相比来说不值一提。 他想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僵硬。 但与此同时,一抹水渍从他脸上划过,落在屏幕上,落在屏幕里祝淮书的脸上。 祝淮书是在中午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看着恒晟律所已经发出的道歉声明,她眉心深皱。 那态度简直称得上是卑微,言辞间的自责与后悔动容了很多人的心。 是谁做的? 祝淮书看向正在厨房做午饭的谢骆,握着平板的手缓缓缩紧。 不会是他吧……他昨天明明答应过她的。 正出神,谢骆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对祝淮书温柔地笑起来:“小乔,来吃饭了。” 祝淮书愣了下,下意识关掉平板,才站起身应声。 “好。” 做出决断,发出道歉声明,池娆的动作干净利落,助理的心提了一整天,就怕池娆因此影响工作,毕竟因为失恋而买醉发疯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幸好他是池娆,跟那些人不一样。 下午,天气预报通知京市将会迎来最后一波冷空气。 池娆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关掉电脑和办公室里的灯,离开了律所。 开车回到家里,屋子里冷清又空荡荡的,因为太空阔,连呼吸声听起来都像有了回音。 窗帘自动拉开,墙壁上的照明灯亮起。 池娆将外套脱了丢在椅子上,然后下意识地扭头往沙发上看了一眼,上面放着昨天看完没有放回去的一本商务杂志。 以前,沙发上不是杂志,是零食,是祝淮书各种案子 地上也总是乱七八糟的,毛毯能从沙发拖到地上,有时候祝淮书想熬夜看案子,池娆不答应,她能直接坐地上抱着他的腿耍赖。 池娆想到那时候祝淮书望着自己满眼都是细碎的光在闪的样子,心里传来密密匝匝的疼。 他习惯了祝淮书的主动,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他会对祝淮书好,不知疲倦不知厌烦的好,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他和祝淮书之间的主要问题所在。 但现在,全都没有了。 池娆想到自己曾说过很多欠揍的话。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祝淮书,你没发现你变了吗?变得不可理喻!” “祝淮书,大晚上的你非要吵架吗,烦不烦?!” “你还有完没完了祝淮书?!这日子能过你就过,不能过,那就离!” 然后到今天,祝淮书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他离婚。 是不可能缓行的死刑。 第三十六章 这几个月的画面混合着两人恋爱的三年、结婚的四年混杂在一起,一帧一帧地在池娆脑海里回放。 他此刻不觉得痛彻心扉,不觉得苦不堪言,只觉得没意思,没有祝淮书,池娆连活着都开始觉得没劲,失去了意义。 祝淮书的离开,抽走了池娆身上残存的人气和活力。 情和爱在人世间的确不是稀罕物,它随处可见,祝淮书才是,祝淮书于池娆,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藏。 现在想来,他过去为数不过的真实的快乐,都是祝淮书给他的。 但他什么都没能给祝淮书。 池娆都有一种快要流失、将要抓不住的无措感,他祈求原谅,威胁,这些都不足以令祝淮书回头。 她不要他了。 她要和谢骆在一起。 谢骆…… 池娆真正认清他和祝淮书分手事实,不是从祝淮书的决绝无情开始的。 而是从今天,她和谢骆站到了一起,取得了胜利。 第二天,谢骆没有来接祝淮书下班。 她走到地下车库,看见车子旁边站着的男人,步伐却没停,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池娆目光诚挚而认真。 “淮书,你能再给我……” 祝淮书抬手便扇了池娆一巴掌:“不能。” 池娆心底浮上戾气,不是对着祝淮书,也不是对着他自己,而是他恼怒为什么许多事情总要用阴差阳错来证明和教训什么。 “谢骆就可以?”他不甘心地问道。 “跟你没有关系。”祝淮书吸了吸鼻子,说话也带着鼻音,听起来没以前那么冷漠,但她脸色分明很冷。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祝淮书不去看池娆,“所以我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 池娆深吸了口气,像是感觉不到脸上的火辣:“你以前说只喜欢我。” 祝淮书觉得好笑:“你也说了是以前。” “我知道错了。”池娆伸出手,试图去握她的手腕。 却被躲开。 祝淮书语气冷淡:“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离婚,池娆,你能不能不缠着我了?” 池娆被祝淮书的话迎面一击,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你觉得,我是在纠缠你是吗?” 祝淮书终于正眼看他,眸子泛着冷光,“不是吗?池先生觉得这不是纠缠?” “那谢骆呢?他难道不是?!” 一想到他们那么多年,如今快要被一个陌生男人侵占抹杀,池娆就恨得想要杀人。 “你非扯谢骆做什么?”祝淮书皱起眉。 池娆勾起嘴角,眼里的泪光却终于忍不住了,他哑着声音质问祝淮书,“他不是纠缠,凭什么我是?” 他死死盯着祝淮书,似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吃下去,想要将他捏碎又舍不得:“你就这么讨厌我?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祝淮书没想到池娆会情绪崩溃。 “我给过你机会了。”她往后退了几步,低声说,“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没要。” 她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池娆有许多机会反思自己的行为。 但他没有,他理所当然地享受并消费着祝淮书对他的包容和爱意,直到祝淮书清醒抽身离去,他才知道后悔。 “可我离不开你。”池娆对祝淮书的油盐不进感到无措,“阿轲,我爱你。” 他只能这样说,别的话,都不够表达。 祝淮书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不是心动,而是心痛。 心痛过后,那种麻痹感袭遍全身。 她掐着手心,语气冷漠:“我不吃回头草。” 第三十七章 “你不爱我了?”池娆眼圈慢慢红了。 那层湿意都像变成了红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卑微,没有想象中丢人,他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只要祝淮书可以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真的害怕了。 在看见祝淮书和谢骆在一起的时候,池娆真的害怕了,他向来理智又有决断分寸的心境,在那一刻,乱成了一团。 祝淮书没说话。 她说不出口。 其实她的难过不比池娆少,只不过两个人难过的原因不同。 “池娆,离婚吧。”祝淮书吐出浑浊的一口气,“算我求你了,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池娆愣了愣,眸光瞬间凌厉:“那凭什么谢骆……” 祝淮书打断了他:“凭谢骆对我是真的好,凭他不会跟我吵架和冷战,凭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这些你都做不到了,池娆。” “我可以!”池娆坚定道,他的轮廓分明薄情冷漠,但深情起来却格外动人。 他眼神变得脆弱,浑身的骄傲都在今夜坍塌了,成了一片废墟:“我可以学的。” 祝淮书看了池娆一会儿,忽略心里的憋闷,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学?你怎么学?” 池娆对上祝淮书的视线,心狠狠一跳。 良久,他哑声道:“怎样都可以。” 祝淮书别开眼:“随你。” “反正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 说完,她再没看池娆一眼,打开车门便上了车。 直接离开。 池娆看着车子的背影,心脏好像被只大手狠狠攥住。 他不会放弃的。 无论祝淮书多么冷漠,多么绝情,他都不会放弃。 另一边。 祝淮书回到家,谢骆闻声从厨房探出头:“在律所多待了会儿吗?好像回来晚了几分钟。” 闻言,祝淮书动作滞了一瞬。 她佯作不经意的问:“你记得我几点应该到家?” 谢骆神色自然:“好歹我也送你好几次了,当然记得大概时间……池娆没去找你吧?” “没有。”祝淮书下意识否定。 但说完,就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她为什么不想让谢骆知道池娆来找自己? 谢骆并没察觉到祝淮书的异样。 他笑了笑:“那就好,快去洗手然后吃饭吧。” 祝淮书压住心底起伏的情绪,点点头。 片刻,两人坐在餐桌前无声的吃着晚饭。 看着坐在对面神情自若的谢骆,祝淮书犹豫很久,到底还是缓缓出声:“阿骆。” 谢骆抬起头,淡笑着:“怎么了?” “你会骗我吗?” 望着她清澈的双眸,谢骆怔了一瞬。 随后他敛起了笑,眼神认真:“不会。” 祝淮书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他既然这样说,那么那件事应该就不是他做的。 可不知怎么,她的心底总隐隐觉得这件事和谢骆脱不了关系。 在谢骆的注视下,祝淮书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将心中疑虑问出了口。 “那你跟我说实话,池娆律所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三十八章 客厅中有片刻的寂静。 闻言,谢骆的眸底划过一抹极其不易察觉的晦暗。 但很快他就否认道:“和我没关系。” “小乔,我那天答应过你什么都不做的,我不会食言。” 看着谢骆脸上出现的受伤神色,祝淮书心底涌上些许愧疚。 她连忙说:“抱歉,阿骆,我不是要故意怀疑你的……只是这件事出现的时机,太恰好了。” 毕竟就在那天晚上,他们刚讨论过这件事,而当晚祝淮书在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看见谢骆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和谁在通话。 紧接着,恒晟律所就出了事。 如果说是巧合,那么一切都太巧了些。 不过既然谢骆说和他没关系,那么她就相信。 “我不该怀疑你的。”祝淮书歉意地垂下眸,“如果你生我的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谢骆淡声打断了她。 他伸出手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温柔:“还好你问了出来,而没有憋在心里,不然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会出现隔阂了。” 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暖意,祝淮书不安的心底被稍微慰藉了些。 她点点头:“恩,还好不是你。” 就算她再想和池娆离婚,再怨恨他之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想就这样毁了他的心血。 毕竟他曾经为这个律所付出了太多。 祝淮书更不能接受是谢骆出手毁了池娆。 这样不正当的手段,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和正人君子。 谢骆掩去眉宇间的冷意:“但是小乔,你是在担心池娆吗?” 祝淮书顿了顿,猛地抬眸:“不是。” “我只想和他离婚,但还没恨到要看他一无所有。” 谢骆淡声:“他在京市打拼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树敌,估计是同行吧。” “或许是吧。”祝淮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之后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吃起晚饭。 翌日,早上六点。 池娆接到助理的电话时,正在一家早餐铺前排队。 助理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有些小:“池律,您现在忙吗?又出事儿了!” “我在外面。”池娆淡淡道,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排着的长队,表情不咸不淡。 “您现在在外面?”助理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么早,池律应该在运动或者吃早餐什么的。 池娆说应了声:“嗯,买豆浆油条。” 这家店是大学时祝淮书最喜欢的早餐店,就算后来毕业她也会经常来。
但他过去因为不喜欢这种油味,很少陪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