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戛然而止。 同事早就习惯了她不苟言笑和不擅交际,道了声再见,就和来接机的家属开车离去。 沈星姚一个人站在机场大门,形单影只。 打车回到家,一片空荡。 她自小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就是远在老家的爷爷,出来打拼这些年,却还是无法习惯一个人的年节。 沈星姚沉默的拆了一包速冻饺子,倒进锅里。 就听见门锁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机长服的高大英俊男人走进来。 是叶云泽! 沈星姚死水一般的眼里突然涌上光亮:“你怎么来了?” 虽然每个星期,叶云泽会到她的公寓来一次,可今天是除夕! 以往他都会留在家里过年…… 但现在叶云泽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锅里咕嘟的水声唤回了心神。 沈星姚匆忙关火,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轻声问:“你……要不要吃点饺子?” “不用。”叶云泽一口回绝,随即将她带进怀里,吻了上去。 …… 窗外,鞭炮声增添了几分喜意。 沈星姚揽着被,躺在冰凉的床褥上,望着正在穿衣服的叶云泽,忍不住问:“你……要走了吗?” “嗯。”叶云泽头都没回。 匆匆来,匆匆亲密又匆匆离开,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突如其来的冷淡浇灭了她心里的期望。 眼看着男人就要拿起外套离开,沈星姚下意识问出了徘徊心里很久的话:“斯辰,你有没有想过稳定下来?” 叶云泽脚步一顿,回头看来,语气疑惑:“什么?” 沈星姚紧张的攥紧手:“公开我们的关系,或者……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可叶云泽只看了她一眼:“没想过。”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大步离去。 沈星姚看着他的背影,心像是被人用力攥的一样,生疼。 一开始他们就约定好了不公开,可这样的关系已经维持两年了,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窗外雪花飞舞,爆竹声此起彼伏,衬的房间越发空寂。 半响后,沈星姚拿出手机,翻到了两年前的今天叶云泽发给自己的那条语音。 叶云泽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冰冷又沉寂的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姚昏昏沉沉的睡去。 恍惚间,她梦到了刚到神航的那天,穿着机长服的叶云泽剑眉星目,惊才风逸。 之后他们走到了一起,即使没有告白,也没有鲜花,他们依旧如情侣般陷入热恋,参与彼此的生活,辗转两年…… “啪!” 窗外突然乍响的爆竹声,让沈星姚从梦里惊醒。 天亮了,大年初一,又是新的一年。 她摸过手机,一片空白。 和叶云泽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除夕夜那天自己发过去的:“一路平安。” 沈星姚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一阵,才输入一句:“新年快乐。” 点击发送,却久久没有回音。 沈星姚按灭手机起床洗漱完,来到厨房倒水,就看见锅里已经冷凝的饺子。 想到昨晚匆匆来又匆匆走的叶云泽,她沉默伫立了很久,将锅里的饺子倒掉,出门去了机场。 大年初一,机场略显空荡。 沈星姚走进办公楼,迎面遇见叶云泽。 四目相对。 沈星姚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就听见叶云泽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司和自己说话。 沈星姚眼神一亮刚要回复,叶云泽却径直从身边走过。 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嘴边,她僵硬回头,就见叶云泽对着一个陌生女人嘘寒问暖。 女人穿着咖色的长裙和米白的大衣,眉眼弯弯,笑容温和。 和叶云泽站在一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个认识让沈星姚心口微刺。 此时,女人也注意到了沈星姚,她疑惑的问叶云泽:“她是?” 叶云泽顺着她的目光看来,淡声解释:“沈星姚,神航的机长,你先在她的机组工作几天。” 话落,又向沈星姚介绍:“这是温纯,机组新来的乘务长,以后你多照顾照顾她。” 闻言,沈星姚有些怔忪。
和叶云泽认识三年,这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
姜衍眉飞色舞的八卦道:“情侣!”
沈星姚顿时僵住,额头的痛传到心上,如钝刀割肉般难忍。 她忘了怎么回的驾驶舱,却记得机组成员看自己时的异样眼光。 驾驶舱内,沈星姚偏头看向窗外。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共处一室,却只剩下争执。 三十个小时之后,神航1673抵达纽约。 看着城市里灯光璀璨的夜景,沈星姚心里苦闷越发浓烈。 之前叶云泽飞长途航线时,她跟着来过一趟纽约,两人还一起去看过帝国大厦和自由女神像。 沈星姚回身寻找叶云泽的身影,就看见温纯挽着叶云泽的胳膊:“斯辰,一会下机了陪我去逛逛吧,我想去看……” 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星姚不想再看,她默默转过身,顶着风雪回了酒店。 回程前,她特意向经理申请,与叶云泽错开驾驶时间,保证飞行安全。 于是回航间,两人各带了两个副驾驶,五小时轮班一次。 除了换班的时候能遇上,其他时间两人再没见过。 沈星姚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大家相安无事的回到京都。 不料刚下机,沈星姚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 她打开一看,许多个未接来电同时弹出,地址不约而同的显示着老家。 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识,沈星姚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她连忙拨出最近一个电话,就听见邻居急切的声音:“小沈,你爷爷得了肺癌,就要不行了!” 沈星姚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她机长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坐上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飞机。 路上,沈星姚不断安慰自己,爷爷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当她赶到医院时,老人就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 病房里,邻居见她回来,附到老人耳边:“老沈,你孙女回来了。” 爷爷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亮光,强撑着抬起手。 沈星姚立即上前,紧紧握住:“爷爷……” “囡囡,咳咳咳!”老人看着她,回握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到底……还是知道了……” 沈星姚心如刀锯。 她死死咬紧牙关,不停的摇头:“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 沈星姚想要多说些什么,可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不能再发出声音。 爷爷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挣扎着抬高手拭去沈星姚脸上的泪水:“是爷爷没用,不能再陪伴囡囡了……” “别、别苦了自己……” 话还没说完,老人的手就无力垂下,停止了呼吸。 沈星姚慌张的紧抓着他满是褶皱的手:“爷爷?!” “爷爷!你别吓我……爷爷您醒醒啊……” 还是毫无反应。 这时,一旁的邻居开了口:“昨天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了,老沈一直吊着口气不肯走,虽然他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啊,是在等你!” “还好,你来了,他……也死得瞑目!” 听着这些话,沈星姚感觉自己仿佛被撕裂,无穷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将她吞没。 她号啕痛哭,捂着老人的手:“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邻居也偷偷抹泪:“老沈的遗物我们都没动,你看什么时候回去收拾收拾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 沈星姚跪在病床边,看着没有声息的爷爷,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过来让她办理老人的死亡证明。 沈星姚过去了才发现爷爷的身份证还在家里,只能返回去取。 站在门前,她忽然想起前两天自己回来时,爷爷还站在巷子里扫雪。 怎么如今就…… 热泪又涌了上来,沈星姚深吸了口气压下,推门走进了屋子。 她打开抽屉翻找爷爷的身份证,刚拿起,却发现最下层放着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钥匙就插在锁芯里,像是没来及取下。 盒子上还用胶带粘了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写着:“不要囡囡发现。” 她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张弃婴收养证明! 上面婴儿的名字赫然写着——沈星姚。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父母早亡,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爷爷领养的孩子。 心上的钝痛被放大,宛如被万箭穿过。 没有血缘关系,爷爷却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而她自从当上飞行员后,除了打钱,就没有再陪伴过爷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7 沈星姚无力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悲恸欲绝。 直到天色渐沉,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院,办理了爷爷的后事。 第二天早上,爷爷入土为安。 沈星姚才朝家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