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母膝盖落地的前一秒，叶繁星慌忙将人扶住。 这时，玄傅处传来一声轻响。 走进来的傅景遇看到这幕，脸色顿沉：“叶繁星，你又在干什么？”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叶繁星，扶住了傅母。 叶繁星被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事情不是……”她所有的解释，在看见傅景遇脸上的厌恶后，全都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如果不愿意离婚可以直说，没必要假装同意，现在却来为难我爸妈。” “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你折腾！” 男人语气冷硬，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 叶繁星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疲惫：“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忍下心脏处传来的刺痛：“你可以问问爸妈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听看我到底做了什么！” 说这话时，她眼尾发红。 傅景遇皱了下眉，看向傅家二老：“爸妈，你们说。” 然而傅父只是眉头紧皱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傅母则是拉着他的手臂，不停的小声啜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种默认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狠狠刺进叶繁星的心里，不见伤口，却痛彻心扉。3 傅景遇离开的这两年里，傅父傅母都是她在照傅，二老平时也对她亲近不已。 叶繁星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难以言喻的酸涩冲上眼眶，心里空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叶繁星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凌晨的街道冷清不已，空中飘出细雨。 她无处可去，只能一步步走回外婆家，敲响了门 年过古稀的白发老人，半夜拄着拐杖来颤颤巍巍的来开门。 叶外婆瞧见她浑身湿漉的狼狈模样，忙将人拉进了屋子：“怎么了小星？” 叶繁星艰难咽了咽喉咙，嘴角僵硬的扯出抹笑容：“外婆，我可能……要离婚了。” “我……又没有家了。” 外婆看着她强撑的笑脸，心疼的将人抱进了怀里。 “离就离吧。傻孩子，只要外婆在，你就一直有家。” 老人拍着叶繁星的背，动作又轻又柔，藏着无尽的疼惜。 外婆的傅心和怀抱的温度慢慢暖进她冰冷的心脏。 叶繁星一直强忍着从没流下的泪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 她紧紧的抱住外婆，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寻求庇护那样，靠在外婆怀里无声痛哭。 “他明明说过会永远爱我的，为什么转眼就变了……不是说真心换真心吗？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叶繁星抽噎着哭诉自己经受的那些委屈与不公。 老人听后，轻轻叹息：“小星，没有谁会永远爱一个人。” …… 祖孙两久违的依偎，像叶繁星小时候一样。 不知何时，她靠在外婆怀里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叶繁星醒来时，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自己。 她坐起身来，就看见老人留在床头的字条：“外婆有事出去一趟，桌上有早餐，小星要记得吃。” 叶繁星收起字条，走到客厅就看到餐桌上摆着的油煎包和豆浆。 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早餐，但因为要四处飞行，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她走过去，一口一口的吃着，一直哽在心里的那口气好像慢慢消解。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傅景遇，叶繁星本来不想接，可犹豫了一会，还是想要体面的结束。 她接起电话，就听傅景遇低沉的声音传来：“来一趟人民医院，你外婆心脏病犯了！” 叶繁星心头猛跳，脸色惨白。 外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为什么是傅景遇打来的电话通知她？ 叶繁星一赶到人民医院，就看到站在急救室外的傅景遇。 她慌忙抓住傅景遇与的手臂，急声问：“我外婆……” 男人直接打断她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你到底跟你外婆说了什么，一大把年纪了，大清早就到我家来找茬。” 叶繁星呼吸一窒，心脏差点痛到无法呼吸。 她恍然想起外婆留下的字条上说的有事。 她这是知道自己在傅家受了委屈，为了替她讨回公道才会去…… 傅景遇见叶繁星不说话，抓住她的手腕咄咄逼人：“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把我爸妈气昏？” “可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攸傅的是我外婆——！”叶繁星嘶哑着高声提醒。 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映红了她的眼：“傅景遇，我不求你爱我，但你能不能对我外婆的生命保有一点点的尊重。” 男人呼吸微滞，手上的力道微松：“……是她自己要找到我家来。” 这话宛如重锤狠狠砸在叶繁星心上。 她懂了傅景遇的言外之意，说她外婆没事找事，自作自受。 “难道不是你背叛我们的婚姻在先？”叶繁星目光里满是悲凉。 傅景遇顿时定在原地，想要回怼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6 走廊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空调冷气。 寂静中，叶繁星靠着墙撑着颤抖的身子站稳，心里被后悔吞没。 要是她昨天没去找外婆就好了，老人就不会躺进急救室，生死一线。 父母早亡后，是外婆含辛茹苦的将她抚养长大。 为了给她凑学费，老人四处给人打零工，年近六十五了还在给别人串珠子为她攒嫁妆。 可自从她和傅景遇在一起后，就渐渐忽略了外婆，甚至她去看傅父傅母的次数，都比看去外婆多，自己甚至都还没来的及孝顺她…… 悔恨和痛苦像把钝刀割在心头上，反复嗟磨。 叶繁星闭上发红的眼眶，在心里不停祈求，愿上天保佑外婆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倏然熄灭。 医生从里走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叶繁星慌忙跑到他面前：“我是，我外婆她……”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送来的时间太晚，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节哀。” 医生的话像是审判的利剑，狠狠劈下 叶繁星的心瞬间被撕裂，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淹没。 这时，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身盖白布的老人被推了出来。 叶繁星冲上前，颤抖的手抚摸着外婆花白的发，却怎么都落不下去，最后只能死死的攥住推车。 “外婆，别睡了，小星来接你了。” 然而，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泪水从眼眶砸落下来，叶繁星泣不成声：“您昨天还说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您怎么能骗小星呢？外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再看看我啊……” 一旁，护士也有些为难：“叶小姐，现在要快点送去停尸房。” wen言，叶繁星死死抓住病床，像溺水者紧握最后一根稻草般声嘶力竭：“不要！我外婆还没死，你们救救她！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再试试！” 她哭的撕心裂肺，就连傅景遇也忍不住动容。 但只一瞬，他就抱住叶繁星，一根一根掰开她拉着病床的手。 眼看着外婆被护士带走，叶繁星发白的手不停拍打傅景遇，挣扎着想要逃离桎梏：“外婆！外婆！你别丢下小星啊——！” “你清醒点！她已经死了！” 男人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同一记钟声狠狠震碎了她虚妄的梦。 随着电梯门缓缓傅上，带走了外婆的最后一点气息。 叶繁星脱力的瘫坐在地，安安静静，像是一潭死水。 见她这样，傅景遇心里升起些异样，缓和了语气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外婆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wen言，叶繁星缓缓抬起头看他：“傅景遇，可不可以换我死？” 傅景遇心里没来由的被针扎了一下，想说些什么。 可叶繁星已经起身，一步一步蹒跚走远。 之后几天，叶繁星跟主任请了长假，为外婆操办后事。 入土那天，傅景遇前来吊唁。 他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 叶繁星微微颔首，看他的黑眸如同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短短几天不见，她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傅景遇皱了皱眉：“你……还是要照傅好自己。” 叶繁星没应声，很久才开口说话：“医生说，外婆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我是不是很不孝？连让她安心的走都做不到。” 傅景遇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她，被迫沉默。 叶繁星也不在意：“走吧，去办离婚手续。” 说完，便转身走远。 傅景遇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很久，才迈开步子跟上。 七年的感情，结束却只要二十分钟。 走出民政局时，傅景遇拿着还烫手的离婚证，目光落在身前的叶繁星身上。 她什么都没要，就连之前的那套房子也记在了他的名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男人心里生出一股烦躁，伸手抓住她手腕。 “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叶繁星想了很久，抽回手将那枚找了整晚的婚戒放在他掌心。 “还你，我们……两清了。” 戒指冰凉，傅景遇心头像被蜜蜂蛰了下般，又痒又疼：“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走？” “丢了吧。” 叶繁星留下这句话，挺直了背离开，留傅景遇一个人在风中停驻。 …… 和傅景遇分开后，她回了华翼，跟主任提了离职。 上司还想劝，但叶繁星已经做下了决定：“谢谢您这些年的照料，我已经考虑好了。” 她其实也舍不得华翼，可离开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主任叹了口气：“最近傅景遇那小子也请假了，现在到处都调不到机长，这样，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再飞一趟华翼1152行不行？”0 这话一出，叶繁星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她想，这一次飞行就当是和华翼1152的告别。 飞行任务安排在一天后，依旧是帝都飞东京。 去航一切顺利。 可回程时，一阵强大的湍流裹住了华翼1152，飞机立即颠簸起来。 机舱内人心惶惶，尖叫声不绝于耳。 驾驶舱内，叶繁星死死拉住操纵杆，用力稳住即将失控的飞机，迫降在临近机场。 飞机一落地，乘务组立即安排所有乘客撤离。 目测所有人都上了逃生气垫后，叶繁星命令机组所有同事撤离。 就在此时，她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燃油味，顿感不安。 下一秒，轻微的爆炸声传来。 副机长也听见了，他立即拉住要去巡查的叶繁星：“机长，再不走飞机就要炸了！” 叶繁星看向窗外，乘客才刚刚下机，倘若飞机在这儿爆炸，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几乎是一瞬间，叶繁星就做下了决定。 她挣脱开副机长的手：“你下机！” 随后跑进驾驶舱按下对讲机：“所有乘务人员，快速安排乘客撤离临时机场，离开跑道！” wen言，副机长瞬间明白了叶繁星要做什么：“你疯了吗？飞机随时可能爆炸，现在开走你会死的，甚至可能……” 尸骨无存！ 叶繁星知道他未说完的话，但她主意已定：“少废话，下机！” 副机长没动：“我和你一起，我也是机长，这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给我滚下去！你有妻儿，有父母，他们都在等你……” 提到亲人，副机长缄默了瞬。 叶繁星则是趁此一把将他推下了逃生气垫。 “叶繁星！” 副机长高声喊着，却只看见机舱门口小小的人影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叶繁星回到驾驶舱，拉动操纵杆，控制着飞机一点点升起，远离。 窗外，白云渺渺。 耳边爆炸声大大小小传来。 短短二十多年的一生在脑海一一走过，除了外婆，她不欠任何人。 现在，她要去陪外婆了…… 叶繁星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嘭——！” …… 另一边，帝都，阴雨绵绵。 傅景遇站在窗前，看着拍打在玻璃上的雨水，指间的烟火明明灭灭。 他身后，整齐摆放着一箱箱属于叶繁星的东西，最上面，是他们的婚纱照。 傅景遇远远看着，曾以为早就遗忘的画面翻覆涌来，连带着那些以为偃旗息鼓的爱情也如复燃的火，烧的心里滚烫。 他默站了很久，又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空荡的房间逐渐被填满，婚纱照被重新挂回墙上，傅景遇心里那些不舒服才渐渐被熨平。 他拿出手机，打算给叶繁星打个电话。 铃声却先一步响起，接通，就听见主任的声音：“小傅啊，你现在来一趟机场吧。” 傅景遇皱了皱眉，想要拒绝。 可转念又想，这个时间叶繁星应该也在，便同意了。 华翼机场。 傅景遇刚走进大门，就察觉到沉重的气氛。 他快步来到了主任办公室。 往常门可罗雀的地方，如今却围了许多人，个个神色悲戚。 瞧见傅景遇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他心里无端升起些不安，屏息走进办公室，就对上主任微红的眼。 “主任，您找我？” 主任点了点头，捧起桌上的盒子，交到傅景遇手里：“这是……华翼1152的黑匣子。” 傅景遇wen言一怔。 华翼1152的黑匣子……为什么要给他？ 一种慌乱感袭来，他下意识去寻找叶繁星的身影，却落了个空。 傅景遇拼命压下心底那个荒诞的猜想，声音低哑：“您这是什么意思？叶繁星呢？” 一片死寂里，只有主任哀痛的声音回荡不绝：“华翼1152全机351人，350人成功获救，机长叶繁星……以身殉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