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白月在不断地往我手机上瞟。
嗡嗡。
我兜里黎言的手机传来两声震动。
不用看就知道是白月发的，甚至发的啥我都能猜个大概。
上钩了。
许是黎言也感受到我的感觉，他也发现了白月的动作。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欣慰，反而对白月的行为有些不满，眉头皱得紧紧的。
但他此刻却不说话了，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约摸半个小时，我终于带白月到了我家。
这栋公寓是我和黎言一起选的，很方便我们工作上学。
「打扰了。」
进门前，白月柔柔地向我道谢，可目光却紧紧盯着房门。
我打开门，门内一丝光都没有，她肉眼可见地失望了起来。
当然，进了门她也没闲着。
「哇，你们的装修风格是我最喜欢的欧式风格诶，诶？温遇姐也喜欢在厨房摆小吊兰吗？」
尽管做好了准备，但我的心还是刺痛了。
当初黎言一手包揽了装修工作，我也很开心能住在他喜欢的房子里，因为这种被他的世界包围的感觉，真的很令人安心。
但就连这一方小天地都是假的。
我一直都在侵占他和白月的小窝。
「怪了。」
我还没难过多久，黎言又出声了。
「我之前带她来过啊，也跟她说过这些都是我装修的，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行不行，我一定是被温……小遇影响了，也许月月就是单纯喜欢这个风格吧。」
白月丝毫不知道，自己单纯的形象已经有了裂缝。
她还在欣喜地到处转悠，举着个手机到处拍，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等到她把几乎每个角落都转完之后，我带她来到客厅落座。
「生日快乐。」
我从冰箱取出两厅可乐摆在桌上，并举起一厅向她示意。
「谢谢温遇姐。」
她接受了我的可乐，却没与我碰杯。
我收回手臂，将可乐灌入口中，滋润着干燥的口腔。
放下可乐，我又回了条消息。
「既然是生日，温遇姐就不要玩手机了吧。」
白月的声音却轻飘飘地飘入我耳中。
她见我看过来，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然后把它放在桌子上。
「难得有这机会，不如陪我聊聊天吧。」
「其实之前我就挺喜欢你的，但小屁孩一直担心你欺负我……啊，我这人说话直，你不会介意吧？」
瞧着她一直盯着我的手机看，我也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她手机旁边。
「不会。」
她的目光在我手机上流转片刻，又转到我身上。
忽而笑了。
「其实，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吧。」
「什么？！」
这句话是黎言说的。
他又蒙了。
「她怎么会知道，我怕她觉得我带小遇来会分享她的生日，所以从来都没告诉过她啊。」
怪不得。
怪不得他的兄弟们都不在意我的存在。
原来他压根就没说过。
「好奇吗？」白月挑衅地看着我。
自从我把手机放在桌上后，她就像变了个人。
嗓音也不软软的了，也不散发着一股子颓然的气息了。
「每次小屁孩都会把我最喜欢的那块蛋糕给你，就是有生日快乐四个字的那块。」
「他说，在生日当天吃下写有生日快乐四个字的蛋糕，生日之后都会永远快乐。」
「但是在你出现之前，那是我的。」
白月一字一句。
「抢来的东西，就那么好吗？」
漂亮。
「什么，什么抢来的东西……」
我装出一副吃惊到口齿不清的模样。
「难道，你喜欢阿言？可是你怎么能这样……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早点跟他在一起啊……」
「扑哧。」
白月嗤笑出声。
「温遇姐，虽然你比我大，但是还真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你上一课。」
「对于小屁孩，我当然是喜欢啊。毕竟他对我又好，长得又帅。但喜欢又不意味着要在一起。」
「对我好又怎么样？我们出身一样，没钱没势，在一起很亏的好不好。」
原来人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真的会说不出话啊。
黎言瞪着眼，死死盯着白月。
好冷……
你冻我干啥，冻她啊！
但白月却像感受不到一般，说得更加兴奋。
「你知道吗温遇姐，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吗？」
「因为你跟我长得像呀。」
「我是他心里不可染指的白月光，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嗯，现在白月光变黑月光了。
「本来呢，他对我依然很好，我也并不在意。可渐渐地，他居然会为了你拒绝我的要求。」
白月说，后来的黎言已经不会半夜跑出去给她送红糖水了，只因为当时我也在胃痛。
可我分明记得，那天他还是丢下我出去了啊。
很快白月就给了我答案。
「没办法，我就只能把自己塑造得更可怜。谁知道他居然觉得我一直以来都有抑郁症。」
「但这样也好，他的爱又回来了。」
「所以温遇姐，你明白了吗？」
寒冷让我浑身颤抖。
但她却认为我因她的话而情绪爆发。
「明白？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跟他分手吗？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我们，我们已经在一起四年了啊……」
「温遇姐，你太天真啦。不让男人看看别的女人有多作，又怎么能突出我的好呢。」
「不过呢，现在你已经对我产生威胁了，就给你个知道真相的权利咯。」
白月说得不紧不慢，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你！亏得阿言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要告诉阿言！」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引导她。
「好啊，欢迎你去告诉他。只是你觉得，他是会信你，还是我啊。」
「而且，你还真是个单蠢的女生，对男朋友身边的异性竟然没有一点防备。」
「如果我是你啊，我就会在房间装上监控，再不济也会开着录音软件。」
「就算那个女孩子没什么恶意，也能让她有恶意不是吗。」
原来她进屋的时候不是在拍照。
而是在试探房间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
她让我放下手机，也只是防止我开着录音设备。
「再说了……」
白月猛地拿起我的手机，点开屏幕。
学弟发给我的「爱你哟」明晃晃待在屏幕上。
「温遇姐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她举起自己的手机，咔嚓咔嚓将其拍下。
「不要！！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慌乱去抢。
「我说过，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白月轻轻一推，我就跌坐在椅子上。
这真不是我装的。
黎言的脸已经黑到极致，而我的血液都已经快要被冻到凝结。
「唔……」
我难受地哼了一声。
黎言终于如梦初醒，开始将气温回暖。
当我终于舒服些的时候，就看到白月举着手机。
她光速在我和黎言母校地论坛发了个帖子。
讽刺我跟他们的旧日男神黎言在一起还劈腿，甚至大晚上想害她。
这些应该是她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编辑好了的。
现在，她只是添加了更关键的一张照片。
她还说，稍后会发录音。
见我疑惑，她又点开自己的录音机，我的声音立刻传出来。
「庭水公寓」「今晚」「不安全」「放心」等。
将我说的那些关键词剪到一起。
我会万劫不复。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多叨扰了。」
「温遇姐，要怪就怪他爱你吧。」
13
那天晚上之后，我收到了铺天盖地的谩骂。
就连学弟的微信都被扒出来了。
大家都在劝他跑路。
学弟问我怎么办，我也只是告诉他，把他自己摘干净点就行，毕竟这事跟他没关系。
但学弟也挺够意思，为我据理力争。
至于黎言。
这一周里，我每天都在照顾他。
我对他诉说着我的痛苦和爱意。
我告诉他，我只希望他开心，哪怕我走，也要让他看清白月的真实面目。
但他始终没说一句话。
只是偶尔会心疼地抚摸我的脸，看向远方的眼神也带着狠厉。
心痛吗？
这就对了。
当了四年替身，我这大恋爱脑也是这么心痛的。
我活该。
你也活该。
不过医生说，车祸其实并不严重，他的身体机能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按理说他不应该成为植物人的。
只是，他就是没有醒来。
黎言，你在等什么啊。
14
消息传播得快，大家扒得也快。
黎言车祸住院的消息，很快也被扒出来了。
我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男朋友昏迷期间出轨，怎么想都是渣女吧。
白月也没想到黎言居然出了车祸。
不过，这对她倒是很有利。
又是一个周日，她画着憔悴的妆，穿了一身白裙走进了黎言的病房。
「小屁孩……」
她无视了我，声音真挚。
——我是说，忽略她手中举着的手机的话。
黎言一见到她，眼神就直接黏在她身上。
毕竟白月早就知道他出了车祸，却从没有来看过他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不该让你给我庆生日的，都是我不好，你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好不好……」
她哭得情真意切。
黎言的眼里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触动。
「白月，你来干什么！」
我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她软软地叫了一声。
「呜……温遇姐，我知道你怪我，但是，但是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一直瞒着我不让我见他啊！」
「要不是听朋友说，我都不知道他竟然住院了。」
拍吧。
把我拍得越恶毒，真相浮出水面的那天，她就跌得越惨。
叮叮当当。
随着她的一声声哭诉，我的手机接二连三地进来消息。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在直播。
「捞女快死。」
「什么人啊欺负人家小姐姐，真希望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我敢相信，如果医院肯放这么多人进来的话，这群可怕的网民定会冲进来揍我一顿。
白月又哭了一会，哭够了，赚够流量了，终于想起了旁边的我。
「温遇姐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
「你不喜欢我，那我退出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小屁孩了，他，已经过得很辛苦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
白月立刻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起来，害怕得后退几步。
「我走！我这就走！只要你不伤害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退出病房。
完美退场。
只是我的手机响得快要爆炸了。
「白月，我真是看错你了。」
「小遇……过去都怪我，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了。」
我看到天上的黎言漠然看着白月离去，嘴里喃喃着。
然后，他再一次尝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
「医生！医生！他的手动了！！」
我激动大喊。
听到我的呼唤，医生走进病房。
虽然他看我的眼神也带着鄙夷，但我不在乎了。
多亏了白月，黎言才能被唤醒。
「咳，咳咳……水……」
黎言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终于张开双眼。
15
黎言醒了。
还记得三周以前离开的那个傍晚，他对我的态度充斥着冷漠和不耐。
但现在，他只是温柔地冲我笑。
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和爱意。
——一如我最初见他的那样。
像医生说的，他的身体机能没什么问题，醒来没多久，他就基本可以下床走路了。
「小遇，有你真好。」
他的声音尽是后怕和喜悦，殊不知我什么都知道了。
「嗯？怎么……突然这么叫我啊。」
然而我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喜欢。」
「小遇，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喜欢你。」
他轻轻把我揽入怀中。
但我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被作为 planb 选择的无奈与厌恶。
嗡嗡。
忽然，学弟给我发来消息。
「温遇姐！你快看论坛！有人把你的照片 p 成遗照了！」
「不过没关系，我帮你狠狠骂了他们。」
我还没看完，黎言就把我手中的手机抽走。
「他是谁？」
「我的一个学弟。」
「我不喜欢他，小遇，我们删了他好不好……」
黎言破天荒地冲我撒娇。
若是以前的我，定是会满眼欢喜的答应他的请求。
但我现在只是将手机拿回来，轻描淡写的回复他。
「只是一个学弟罢了，他帮了我很多了呢。阿言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看到他眼中闪过错愕还有委屈。
是啊，谁都知道。
温遇从来不会拒绝黎言。
「黎言，你不应该问问为什么会有人 p 我的遗照吗。」
「……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我挣开他的怀抱。
「我信！」
他却急吼吼地将我扯回怀里，甚至压到他的伤口。
「小遇，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你想做什么，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依着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是吗，那要是我说，是因为白月呢？」
「她算个什么！」黎言脱口而出。
见我眼里带着疑惑，他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之前前我虽然昏迷着，但却能听到病房里的声音。」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家小遇绝对是这种人！你放心，我这就去查，还你一个清白。」
黎言的借口是那样严丝合缝。
若是没能看见他的灵魂，我这个恋爱脑还真的会溺死在这温柔乡。
可惜现在我毫无触动。
只是装作感动的模样依靠在他怀中。
真可笑。
我们互相知道真相，却又互相欺骗。
16
黎言办完出院手续就把白月叫到了家里。
白月一进门就往他怀里扑。
他闪开了。
白月有些错愕，但还是继续表演。
「阿言！你终于出院了……我，我好担心你！这些天我一直在照顾你。」
「还有，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我身上瞥。
「是想说这个吗？」
黎言把她发的帖子放到她面前。
「啊，原来你看到了……」
她害怕地盯着我，生怕我把她生吞活剥。
「对不起温遇姐，虽然你也挺好的，但我不能看你这样欺骗小屁孩。」
「是吗？」
黎言冷笑一声。
「月月，你对我这么好，难不成是因为喜欢我？」
「啊……」
白月轻呼一声，害羞地低下头，小脸红扑扑。
没承认，也没拒绝。
「但是你喜欢我什么啊。」
「小屁孩你这么优秀，我欣赏你还不行啊。再说，多亏了你这么照顾我，我的抑郁症才会没那么严重。」
「嗯。是啊，我这么照顾你，所以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女朋友的？」
「也是，我这么没钱没势，还不是任你拿捏。」
白月愣住了。
黎言从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不是……」
「你知道吗？她所谓的出轨，是演戏，是为了我。」
她慌了。
「是不是温遇姐跟你说了什么，不是那样的，我，我没有……」
黎言语气很淡。
「我劝你自己把帖子删了并澄清，否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屁孩你……我知道了，你有了温遇姐就嫌我多余了吧，那，我知道了，我从你的世界消失，你……要幸福啊。」
白月捂着心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强颜欢笑」，一步步向门口倒退。
「想自杀？抑郁症？白月，你是不真觉得我是傻子啊？」
「别装了。虽然我们家没有摄像头，但监听器还是有的。」
「那天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黎言盯着她逐渐惨白的脸，一字一顿。
「白月，你真恶心。」
爽。
看这对渣男贱女狗咬狗，我是真的很爽。
黎言这借口也真是蹩脚，谁家闲着没事干装监听器啊。
但白月就是信了。
真是天生一对。
白月哭着扑倒在地，疯狂地抓扯自己的头发，打着自己巴掌，求黎言原谅她，求他不要把录音发出去。
黎言不为所动。
他说，希望她能自己澄清，最好把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还小遇一个清白。
否则，他会将录音上传，并向法院起诉她造谣传谣。
那样的话，白月不只会社死，还会背上污点。
白月求了他半天，然而黎言始终不为所动。
她只能起身，失魂落魄地应允。
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着我们两人。
「小遇，我做得不错吧。」
待她走后，黎言满脸疲惫地看着我。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千万，不要离开我。」
我学着白月的模样低下头。
没有答应，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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