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旦绝情，真是不留颜面。 不过夜衍对她也从未有情，一直都淡漠得很。 沈兮鸾收拾好饭盒，没走几步，心里实在委屈，又站住，“我只谈过一次恋爱，有过一个男人，我不懂男女之间的深浅，或许感激的方式不恰当，但我对你没有企图，更不会不要脸纠缠你。” 她自认表达清楚了，可夜衍只回味那句：有过一个男人。 她仿佛在暗示，借此捆绑他，拉个长期后台。 蛇打七寸，这招挺精彩的。 抱怨得不显山不露水，还惹人怜惜，他突然对沈兮鸾又产生那么点兴趣了。 这女人很会。 夜衍走过去，和她的距离缩短到半米，稳稳停下，“一个男人，你丈夫还是我。” 沈兮鸾下意识偏头，夜衍英挺的鼻梁骨和沾着热气的唇近在咫尺。 都说男人嘴唇薄，代表天生薄情。 扯什么臊，男人渣不渣和长相无关，还不是儿女情长里滚了一遭，受了大罪，开始长记性了。 夜衍的唇形不薄不厚，没有烟熏后的青紫色，像他这个人，淡，硬朗，利落。 那天她没出血，夜衍在这方面像是个老手，他应该有感觉，装傻而已。 他胸膛挨着沈兮鸾的肩膀，“我可不是上个床能套住的男人，如果你只会最肤浅的招数，少在我面前现眼。” 拿下他，以她的道行还浅点。 别说女人没这份毅力在一棵树上吊死，即使有，也不是沈兮鸾这样的，她缺少死缠烂打的精神。 夜衍讨厌无脑的缠，可男人多少都期待那种缠得特别有战术、擅长对症下药的高手女人。 沈兮鸾妈转到普通病房后找过夜衍两回，奈何他手术多，始终没露面，这天沈兮鸾买了饭回去，刚到病房，就看见夜衍在里面。 他手中捏着一张住院牌：李惠芝，心血管1床，主治顾渊博院长。 沈兮鸾妈躺在床上，“夜主任，我听顾院长说是您请他出山的。” 夜衍一边侧身听护士汇报病情，一边好脾气回答，“我和您女儿认识。” “你们是朋友？没听她提过。” 夜衍停顿了一下，吐出俩字，“不算。” 沈兮鸾生怕引发误会，赶紧推门进去，“夜教授忙，您耽误他时间干什么。” 旁边的护士告诉她，夜主任是代替顾院长来复查。 沈兮鸾噎住了，眼见夜衍娴熟摆弄着听诊器，没忍住多嘴，“你会查吗。” 男科管下面，外科管上面，专业差了十万八千里。 夜衍没理她，耐心检查了一会儿，“没什么问题。” 他一转身，“月经不调，体寒阴虚。” 沈兮鸾这才发现他是和自己说话。 还真准，她每个月都延迟，可他怎么知道的。 “夜教授会看相？” “你面色发虚。”夜衍身体前倾，压低声，“是心虚。” 沈兮鸾瞥了他一眼，扭头去盛粥。 李惠芝吃饭时忽然记起一件事，“你包里的药掉在地上，我捡着了，你和凌天不是准备离婚吗？” 沈兮鸾先是一愣，紧接着明白了。 是那盒避孕药，她吃了一粒随手塞包里，后来忘扔了。 见不得人的事，沈兮鸾不想节外生枝，扯了个慌，“是乔丽买的，搁在我这儿了。” 李惠芝不好糊弄，“她不是没对象吗？” “最近新谈了一个。” “小婉，你可别走错路，现在和你腻乎到一起的不是正经男人，你还没办手续。” 夜衍摘下听诊器，整个人无波无澜。 沈兮鸾只想揭过这话题，“我有分寸。” 李惠芝愁眉苦脸，“离了婚，以后再嫁千万要擦亮眼。”她看向夜衍，满眼的喜爱，“能遇到像夜主任一样认真负责的男人就好了．．．” “妈！”沈兮鸾余光瞟他，表情不自在。 夜衍淡淡一笑，没开口。 只要萌生了念头，往往刹不住车，李惠芝坐起来，“夜主任结婚了吗？” “他都有孩子了！”沈兮鸾拔高音量，“您问这些我多难堪啊。” 万一夜衍当成是她授意的，她这脸皮没法要了。 “我随口问问，又不是给你撮合。”不过李惠芝吓了一跳，“有孩子了啊。” 夜衍眼神不缓不慢掠过沈兮鸾，“我未婚，有心仪的人了。” 李惠芝不无惋惜，“也难怪，夜主任这么仪表堂堂。” 沈兮鸾待不下去了，她到楼下的食堂逛了一圈，那个在办公室喊“砚川老师”的小姑娘正好买包子，还特意在饭盒里拼出爱心的图案，一回头和沈兮鸾撞个面对面。 女孩又急又怕，担心被她捅破，“你不许乱讲！不然我跟你没完。” 沈兮鸾有些一言难尽，“你送他食堂里炒的饭菜，他吃不出来？” “他从来不吃，而且我厨艺很差．．．”女孩反应过来，朝她瞪眼，“多管闲事！” 沈兮鸾有心提醒她，玩套路钓夜衍是死路一条，索性不多话了。 她调头要走，女孩却没打算放过她，“你有老公了还追男人？” 沈兮鸾冤枉又好笑，“我对他没想法。” “那你为什么周三中午给他送饭。” “我欠他人情。” 女孩咄咄逼人，“什么情？” 搞得跟正室拷问小三似的，沈兮鸾没心情配合她，“你去问夜衍。” 廖坤这时端着一个空了的餐盘路过，和女孩打招呼，“夜主任今天下午不接诊，你去办公室堵他。” 女孩抱着饭盒，恶狠狠警告沈兮鸾，“我下次找你算账。” 等她走了，廖坤问沈兮鸾，“你得罪她了？” 还用得罪吗，但凡女人坠入情网，是母的一律视为情敌，母猫都不行。 沈兮鸾撕开刚买的雪糕包装，“原来夜主任下午没班，怪不得被分配去心血管病房兼职了。” 廖坤推开食堂后门，外面正对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他背靠墙，“是夜教授主动提出接替顾院长，男科挂他号的都排到下周末了，他可一点不清闲。” 这一句，把沈兮鸾说懵了。 夜衍竟然是主动去，沈兮鸾以为他对自己避之不及。 她思来想去，他肯定有愧，毕竟他态度太恶劣了。 事后弥补，还算个男人。 沈兮鸾吃完雪糕，擦嘴感慨，“如今的小姑娘真有心计。” 廖坤咬着烟，“你多大啊。” “二十四。” 他哂了一声，“你也不老。” 沈兮鸾纯属好奇，“听说夜教授有心仪的人，本院的护士？” 廖坤斜目睥睨她，“你听谁说的。” “道听途说。” 他笑得深意十足，“你挺关注他啊，他这款形象的女人缘是不错。” 沈兮鸾尴尬摆手，“没有，误打误撞听来的。” 廖坤语出惊人，“夜教授曾经也为爱痴狂过，他的朱砂痣叫倪影，演话剧的，像90年代的香港大美人那么靓，和他同岁。” 港风美人，夜衍嗜好这口。 廖坤说倪影的初恋是导演，谈了半年，第二任男友是一名摄像师，获得过国家级的大奖，现任老公是奉子成婚，据说年纪能当她爸爸了。 沈兮鸾觉得那女人的眼界不是一般的高，凭夜衍的条件，不说拔尖儿，也妥妥地优质男，正常来讲只有他挑剔女人，没有他出局的份儿。 沈兮鸾问，“她喜欢有才华的？” “夜教授也有。” 那只剩一个原因了，“她喜欢年纪老，有安全感的男人？” 廖坤被逗笑，“哪有女人真喜欢老男人啊，满脸褶子没头发。” 沈兮鸾想不通，“那她图什么？” 廖坤故作高深喷了个烟圈，“有一种女人本性就坏，坏得让人上头，那些外表矜持，骨子里坏得够味的女人，男人抗拒不了，和她们谈恋爱很刺激。” 话是如此，沈兮鸾一想起何娅，到底不平衡。 她就坏，可周凌天眼巴巴当宝贝儿哄着。 廖坤继续说，“倪影与摄影师分手后，和夜教授短暂相好过，拿了他几百万，开酒吧，开美容院，没多久又跟了一个资产百亿的大富豪，这回结婚了，把夜教授彻底折腾伤了，消沉了好一阵。” 感情中越是冷血洒脱，变成这副模样之前，一定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磋磨。 尤其男人，动了情又活生生被扼杀，从此在“渣坏阴毒”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就是恶性循环。 沈兮鸾想象不出冷淡禁欲系的夜衍为一个女人半死不活，究竟是什么模样。 “还有啊．．．”廖坤说一半，戛然而止。 沈兮鸾顺着他的目光看身后，夜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穿着崭新的白大褂。 沈兮鸾脑海闪过两个词：衣冠楚楚，英姿勃发。 他这样的男人，有毒。 不藏着掖着，反而亮明他的毒，谁陷进去了就清醒不了。 沈兮鸾移开视线，廖坤迎上他，“追你的迷妹在食堂找她麻烦，我亲自解围的。别说，她蛮有意思，她老公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夜衍看着他，“你嘴真碎。” 廖坤拍他后背，使了个眼色，“后面我没说。” 他撤了沈兮鸾也要跟上，和夜衍擦肩而过的一刻，听到他说，“你还挺多情，广泛撒网重点捕捉。” 沈兮鸾驻足，正正经经向他解释，“夜教授，我不着急找下家，我现任还解决不了。” 夜衍摸出烟盒，唇间含住一根，“廖主任的眼光高，他前任是法医，前前任是国标舞老师，你不对他胃口。” 沈兮鸾反问，“比你还高？” 他眯眼望远处冒着白烟的烟囱，“差不多。审美品味不同，但都看不上你这种清汤寡水，别白费精力。” 清汤寡水．．． 沈兮鸾怀疑自己听岔了。 她是黄金腰臀比，水滴胸型，腿不长，胜在细直，怎么也和清汤寡水不沾边。 她脱口而出，“你近视？” 夜衍心下了然，倚着门框审视了她两三分钟，抬手掐灭烟，“平时见得太多，没感觉哪儿好。” 沈兮鸾确实不如何娅那款风骚，可她这点傲人的本钱，也真不至于烂大街。 夜衍既然看腻了，可见他的身份绝不单单是一个医院的科室主任，没大把的财力和地位支撑，根本进不去美女成群的地方开开眼。 “明天办出院。” 他撂下这句，先离开了。 傍晚沈兮鸾在停车场又碰上了夜衍，他在副驾驶，驾驶位坐着一个女人，不是为难沈兮鸾那女孩，这是熟女，齐耳卷发，虽然平胸，很高级感。 她匍匐在夜衍腿上，看不清说什么，一脸试探。 夜衍倒是平静，还抽空发微信，心思没全在这。 女人好像问他，“去我家吗？” 他声音低沉，“你家有什么。” “我啊。”女人胳膊轻轻搂着他腰，“和新买的睡衣。” 夜衍发完微信，终于腾出空，“不穿好看。” 这算是接受邀请，女人正欣喜，他拿开了女人的手，“晚上有安排了。” 女人大失所望，“明晚呢。” 夜衍说，“再定。” 男人模棱两可，基本是没答应。 女人路子挺野的，想勾起夜衍的冲动，直接凑到他怀里，沈兮鸾按响了喇叭，有意提示他们隔墙有眼。 夜衍侧过身，女人随着也坐直，两辆同时倒车，在空地的中央车头顶了车尾。 女人本就不满被打扰，降下车窗更没好气，“你会开车吗？”她十分轻蔑梭巡着车标，沈兮鸾开的是迷你宝马。 比夜衍那辆高档捷豹，是不太入眼。 “我鸣笛了。” 女人不屑，“都快报废了，谁听得清啊。” 沈兮鸾重新发动，“你身边的夜教授，别浪费资源，让他替你挂耳鼻喉科，专治耳聋。” 她从右侧绕过捷豹，两车交错，夜衍朝窗外看了她一眼。 沈兮鸾是好心，落在他眼中成了吃醋，吃得毫无道理。 夜衍松了松领口，这女人还是碰不得。 沈兮鸾开出医院，就将这段插曲抛在脑后，她当务之急是找周凌天谈判。 自从两人闹僵分居，周凌天把他妈接进婚房了，沈兮鸾回到家，她的行李都堆在阳台上，落了一层灰，而主卧是周凌天妈在住。 沈兮鸾压着火，说明来意，周凌天盯着她冷笑，“你有证据吗。” “你在婚内变更夫妻财产，没征求我的同意。” 他完全不把沈兮鸾放在眼里，“我收入高，房贷是我还，和你有什么关系？离婚协议我拟好了，车归你，其余财产你一毛钱也分不到，离就离，不离咱俩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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