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汐脚步一顿。

她当然知道俞斯季的圈子不欢迎她。

俞斯季是国内理论物理年轻一代的领头人，清北最年轻的教授。

他的同事们也自诩高级知识分子，总是看不起她的学历，认为她比不上谭可妍，不配陪在俞斯季身边。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差在哪里，但为了俞斯季的社交关系，以往她总是能忍就忍的。

而现在，她已经没有忍的必要了。

程汐深呼吸，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看见她，却没有半分被撞见说坏话的不好意思，反而调笑道：“哟，小汐来了，我们正开玩笑呢……”

窸窸窣窣的笑声里，程汐也扯唇一笑：“是挺好笑，不知道你一年工资加起来有没有我一个月奖金多？怎么就能活得这么自信呢？”

整个包厢霎时雅雀无声，都震惊地看着这个以往任人调笑，半个字也不说的人。

刚刚说话的男人更是脸色又青又红。

俞斯季抬眼看了程汐一眼，冷淡开口：“程汐，这种玩笑不好笑。”

程汐也看向俞斯季。

其余人开她‘玩笑’，他不理会，她反驳，他就会说话了。

本质上，不过是因为他和这些人的看法是相同的。

他也同样看不起程汐的学历，也觉得她比不上谭可妍，更认为自己在将就她……

程汐胸口一闷，便见谭可妍笑意晏晏地迎了上来‘打圆场’。

“哎呀，汐汐从小脾气就是这么大的，大家别跟她计较。”

这绿茶发言的茶味简直要熏死人。

按照程汐以往的脾气，只怕直接就要和谭可妍吵起来了，但奇怪的是，做出放下俞斯季的决定后，她居然懒得和谭可妍计较了。

程汐呵呵一笑坐下了：“是，谁让我脾气大呢。”

谭可妍见程汐居然没和自己吵起来，才是最惊讶的。

等程汐坐下好一会儿，席上众人才又开始讲话。

有人还故意大声：“老陈，这次你的课题可是国家级项目，光是研究经费就有几千万。”

“可不像某些人，赚的都是黑心钱！”

程汐也懒得和这些人再说，反正这次以后也见不着面了。

只是看着对这话无动于衷的俞斯季，她终究还是心中一哂，为自己感到悲哀了几秒。

而开席后，谭可妍刚夹起一个香辣鸡翅，却见俞斯季拧起眉：“你不能吃辣的，胃不想要了？”

俞斯季是一个生活白痴，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程汐写张便利贴，告诉他该怎么做。

这样一个对俗世一切事情都不在乎的人，却还能记得谭可妍的每一个习惯……

程汐本来就没胃口，现在更是吃不下一口。

聚会结束时，俞斯季抢先去结了账，他们在前头走着，程汐在后头跟着。

程汐突然想起，谭可妍出国前，他们三个人就是如此相处的。

后来谭可妍出国了，程汐终于成了俞斯季的女朋友，她从俞斯季的身后也终于走到了俞斯季的身边。

她以为自己改变了一切。

可原来只要谭可妍回了国，一切又都会变回原样。

三人走到酒店门口，俞斯季认真地看向谭可妍问：“有人来接你吗？”

谭可妍点了点头，回道：“我哥马上到了。”

此时，门口停下一辆车。

车门一开，一个孩子猛地扑向了谭可妍：“姑姑，生日快乐！”

下一瞬，那孩子见了俞斯季，便撒娇道：“姑父！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程汐愣了一下。

俞斯季下意识看了程汐一眼，却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头，又嘱咐谭可妍道：“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谭可妍朝他点点头，又看了程汐一眼。

她眼底没有炫耀，却像是在告诉程汐：看见了吧，我和俞斯季之间的关系就算断绝五年，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目送车子离开后，俞斯季才回头对程汐道：“走吧。”

程汐顿了顿，才跟上了他的步伐。

两人上了车，俞斯季才开口解释道：“以前和那孩子关系还挺好的，没想到可妍没告诉他我们分手了。”

程汐闻言转头看向他，车里没开灯，她只看见他一半面孔藏在阴影里，露出的一半也看不清神色。

程汐思量着他的解释，最终也只是轻笑一声。

产生误会的是那孩子，刚刚俞斯季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向那孩子解释清楚，他不说。

现在却反而来向自己解释……

你说好不好笑？

程汐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俞斯季没得到回应，看向她，视线不由停在她鲜艳的红裙上。

当即眉头一拧，便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再穿红裙，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