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怎么能让秋霜扒翊王衣服呢，要是扒宋国公世子的可还行。可怜小姑娘还没有心上人，就要被糟蹋眼睛。

要不是已经约好在极乐坊见面，我肯定要兴师问罪到他府上。

“沈小二，这到底怎么回事？”

“哎你看雪团儿是不是又胖了？”

沈佑只顾拿狗尾草逗着猫儿，对我顾左右而言他。

“秋霜全都给我招供了。”

“嗯嗯，蕙娘烧的贡菜确实挺好吃。”

“沈不辞，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只能亲自去问翊王了。”

沈佑鲤鱼打挺般跳起身来：“别去。”

他轻咳两声，似是努力维持自己的面子：“刚才问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其实，我们已经心知肚明，朔漠一战中，就算亲自动手放冷箭的是徐鉴，幕后主使也无非就是翊王和萧家。

而今沈佑还活着，翊王急不可耐地想处置他，小动作已经不断——

比如那个上京敲登闻鼓的孙大娘子，怎么恰恰就在这流言四起的时候，得到了她丈夫的信笺？

查探到是翊王做局谋划之时，我们都丝毫不感到意外了。

对付徐鉴尚且还有下刀之处，对付翊王就不那么容易明面出手，这般出其不意地反击，倒很符合沈佑的行事风格，不仅没什么可指摘的，甚至想让我说一句，干得漂亮。

但我很想知道，沈佑怎么就笃定翊王会上钩。

“我只不过放些消息，说你我二人在画舫私会，他自己就找上门去了。”

我实在很难信服：“就这样？”

“这样就够了。”

他反而不再多说，眼眸深沉看着我。

我总无法逃避开他的视线，似乎这会让我所有的秘密都无处遁形。

热血忽而上涌，我后背却猛然一凉。彼时在小舟上，在长生寺里，他都曾对我说过那样一句话，别人惦记着我，他不高兴了。

那时我以为他说的是宋国公世子，而今却明白另有所指。

这是我深藏至今未曾启齿的秘密，也是我对付萧贵妃的一张底牌。

萧贵妃大概从未想过，被她寄予厚望的儿子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征服欲，他肖想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日日夜夜想取他母妃性命的仇敌。

但沈佑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前一瞬还如此熟悉的人，在这一瞬却无比陌生。

我的万千疑虑，卡在喉咙里，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修长手指忽然点住了我的唇，是温热的，在两片冰凉微颤间，轻轻摩挲过去。

凛凛的，坚定的语气，很难得地敛起了素日的漫不经心。

他说：“昭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自己变成那把刀。”

在这么一个瞬间，我忽然又有了一种错觉。

像是隔着因为久远而愈***缈的时光，一次又一次看着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年郎，提枪上马离开都城奔向边疆。

我从未见过沈佑在战场上的模样，也曾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他，才能纵横驰骋抵住十二万大军南下的北凉。

但我好像已经看到了。

“哟，我来得不巧啊？”

——霍长乐刚刚拉开厢房隔间的门，忽然咣地一下又关上。

“没有没有，很巧很巧。不是——”我差点口不择言，扒着门上的雕花纹路，给她从缝隙掰开，“你非要我们今日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昨日上巳节宫宴上，太子哥哥特意布置进献坊间美酒，彰显天子亲民之德，很难得地合了父皇的心意。今日一早他变着法儿来谢霍长乐时，就被她逮着带信要我和沈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