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曲

02

我初次见到丹尼尔，是在摩根图书馆的古典乐沙龙。

休息间歇，我调试着琴弦，忽然察觉到一道热烈的目光。

丹尼尔站在舞台不远处，蓝色眼睛在灯光下像清澈的湖水，我被他看得心脏砰砰直跳。

「你演奏的西贝柳斯，像极光的声音，我希望自己有荣幸知道北极仙女的名字。」

他的嗓音很低，带着华尔街精英特有的腔调。

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定制西装却戴着祖父辈传下来的铂金袖扣，真是典型的「老钱」做派。

想来是个找乐子的富家公子哥。

「艾米丽，毕业于茱莉亚音乐学院，现任纽约爱乐乐团小提琴手。」

我简短地回答，琴弓在指尖转了个圈，轻轻握住他伸来的手。

他轻吻我手背的唇，那么温暖又柔软。

「丹尼尔，现在是一个花钱请人告诉我什么时候该鼓掌的俗人。」

他嘴角微扬，绅士又幽默。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尚世资本的创始人，《华尔街日报》称他为「对冲基金的莫扎特」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那天晚上一直站在我谱架旁。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这个世界绝无仅有的宝藏。

我开始期待和他的下次见面。

直到两周后，丹尼尔再次出现在我的独奏会后台，带着一支装在黑檀木盒里的琴弓，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激动，语气却轻描淡写。

「弗朗索瓦·图尔特的琴弓，它的弧度应该很适合你的揉弦。」

琴弓在灯光下泛着蜜糖色的光泽，我本能地后退一步。

「不，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丹尼尔笑起来，手指抚过弓杆上几乎不可见的裂痕。

「贵重？或许吧......它在1944年的伦敦大轰炸里被震裂过，这让我想起这句话：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完美，而在于......」

「承受过毁灭却依然能歌唱。」

我鬼使神差地接上这句名言的后半句。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于是我们从那天开始约会。

我坐上他那辆黑色迈***的副驾驶座位。

丹尼尔带我去夜光餐厅吃金枪鱼大腹，然后去顶层泳池欣赏城市银河般的灯火。

他甚至记得我讨厌单数拍号的曲子，却总在深夜发来肖斯塔科维奇充满不和谐音的弦乐四重奏。

我沉浸在他的温柔和关怀里，我在台上，他就在台下。

我在台下，他必然在我身边。

直到那个雨夜。

我被他亲手从天堂推进地狱。